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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波波杯 作品

不要輕易成為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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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元鴻第一次見到林夕是在家族後山的秘境。

彼時的他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練氣,出身江家旁支,這樣一個底層的身份卻能如主脈一樣抓住此次進入家族後山秘境曆練的機會,這全得益自己那一頭舉目的白髮。

他是覺醒江家血脈之人,命中註定的,江家的下一任家主。

白髮是家主的標誌。

但進入秘境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天真?

以江從風為首的江家嫡係子弟對他刻意發難,他被同族重傷,然後拋棄在密林。

一個練氣孤身出入在這片密林,結局早已註定,唯有死亡。

他身上的血腥味過於濃烈,蟄伏暗影中的凶獸朝他撲過來,他早就冇有任何的阻擋之力,還能怎麼辦?

他絕望地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噗呲—”

劍刃刺穿身軀,血影瀰漫,想象中的疼痛並冇有出現,他睜開眼,一位白袍男子執劍背立於他身前。

凶獸躺倒在一片血泊中央,鼻腔粗粗喘著氣,白袍男子一把將長劍從凶獸的身體拔出,點點血液濺落一旁的雜草。

白袍男子微微轉過身,入目則驚人,額前懸掛一條奢華的金蓮花鏈飾,眉眼如畫,鼻梁高挺,尤其那一雙鳳眸,顧盼生輝間熠熠奪目。

江元鴻一時愣怔,劫後餘生的幸運都冇有眼前人帶給自己的驚豔還要更加。

男子注意到他的白髮,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江家的血脈現在都這麼弱了麼?”

很清靈的聲線,他說話的聲音不低,但給人一種溫溫柔柔的感覺,像是一股清泉流淌而過。

一個瞬間,男子已經湊近他的麵前,彎下腰看著靠著大樹的他。

江元鴻一時都止住呼吸,他看著這張近距離的麵容,最初的驚豔過後,他這才發覺這名男子十分的年輕,樣貌不過二十,額前的金蓮花奪目,更稱得那一雙眼眸有神深邃。

“拿著這些東西好好修煉吧。”

話音剛落,江元鴻就看見男子跟變戲法一般將一堆靈草丹藥丟進自己的懷抱中。

一大把的物品刷啦啦地落下,砸中身上的傷口時,他下意識一抽吸,男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可是眼睛裡的壞笑卻明晃晃顯露。

“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能強大起來。”

江元鴻甚至還冇怎麼出聲,白袍男子揮揮手,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宛如一陣微風吹過。

除了那一具早已死亡的凶獸屍體,與江元鴻懷中修煉需要用的各種靈丹妙藥外,眼前哪裡還有白衣男子存在的證明?

雁過無痕麼?

江元鴻愣愣地看著懷裡的東西,下意識將它們抱緊。

2.

江元鴻第二次見到林夕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成人禮,此時的他已不是當初那個剛接入主脈,空有一個“江家下任家主”的虛名卻人人可欺的存在。

他活著從秘境曆練中出來,被家主認可,讓家族中那些對自己不滿的人通通閉嘴。接受秘境中白衣男子給予的仙草丹藥,他不費吹灰之力,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修仙榜單的元嬰翹楚。

及冠禮,江家主親自為他冠禮,來來往往的恭賀賓客中,他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當年在秘境中救下自己的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依舊如同自己記憶中那般耀眼,他麵帶微笑著被人群簇擁,包圍著。

江元鴻知道他的名字,林夕。

問來問去,大家對林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冇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的江家,既不是江家的客卿長老,也不是江家弟子,更不要說是同族,但大家都知道一件確切的事情,江家主很器重這個白袍男子。

冇有人知道林夕的過往,但他確實是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男人。

林夕正在與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交談,隨即注意到一道朝自己望過來的目光,正是江元鴻,他對著這場盛大的及冠禮的主人微笑點點頭,視線自顧偏開。

3.

林夕就像是一陣風出現在江元鴻的生命裡,匆匆地來,匆匆地離去。

有時候他在後山練劍,林夕會出現在遠處的樹乾上,有時候他在月色中打坐修習,睜開眼,林夕就坐在他的身邊,又有時候,他斬殺凶獸染上一身血腥味,伸手撥弄水麵,水麵晃動,淡淡的紅色隨著水波流動,下一刻,一張熟悉的麵孔對映水麵。

林夕總是不間斷地出現在自己身邊,但每一次總會給江元鴻帶來各式各樣的靈丹仙草。

那些修仙界為之爭得頭破血流的神級仙草,渡劫丹,陣法,符文,對林夕來說簡單就是灑灑水般的存在,他絲毫不在意這些東西,但卻總是笑盈盈地將這些東西送給江元鴻。

江元鴻不懂這是為什麼。

就像他不懂林夕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遠處是緩緩落下的夕陽,林夕坐在草坪中,沐浴在紅日照耀下。

額前的金蓮花鏈飾閃耀奪目,他笑盈盈地看著一同坐在自己身邊的江元鴻,“送給你就是送給你,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江元鴻有些無奈:“你不願意說實話就算了。”

白袍男子微微眯過眼,“實話?”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下巴,“因為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嗯?”江元鴻挑眉看過他,林夕臉上的笑依舊是那樣的溫和:“因為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但是你需要,我就將這些東西送給你了。”

“就這樣?”江元鴻似乎還很想要與林夕繼續說話,他朝他伸出手,可是下一秒,眼前笑盈盈的人再一次消失不見。

江元鴻的手觸碰到的是一陣虛無縹緲的空氣波動,就像之前的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這樣。

就真的好似有一股微風吹拂過周圍。

林夕總是這樣陪伴他的身邊,一次次突然地出現,再一次次突然地消失。

冇有理由的出現,冇有征兆的消失。

可能有時候陪伴他的時間很長吧,但幾乎每一次林夕都隻是丟下一堆他修煉需要的東西就這樣匆匆離開。

而他伸出去的手,冇有一次真正碰到過林夕。

江元鴻注視著林夕消失的地方,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4.

江元鴻再一次從秘境曆練中歸來,並且還從家主口中得知一個訊息,南宮家族大小姐有意與他聯姻。

修仙世家共有八大家,而朝歌城的南宮家是為世家之首,此次南宮家族釋放出來的信號對於家主來說,是一項相當不錯的合作。

江元鴻在聽到這一個訊息後,果斷拒絕,江家主平日裡一向和顏悅色的臉都陰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簡直就是枉我平日裡對你的教導!”

“你是我們江家幾百年來才覺醒的血脈之人,江家下一任的家主!你知不知道自己肩膀上揹負的使命?那些世家培養出來的女兒能和南宮家族相比嗎?南宮家大小姐將會為你,為我們江家孕育出更好的下一代!”

“我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必須與南宮家族聯姻!”

“不,我不會。”江元鴻不顧仍在氣頭上的江家主,自顧走出了書房。

書房的門一關,連帶將書房內江家主氣急敗壞的怒罵聲隔絕。

5.

彎彎曲曲的廊道曲徑通幽處,周圍假山花草裝點映襯這片安靜的園景,江元鴻漫無目的地走在迴廊,隻聽見“叮咚”一聲響。

似乎是什麼東西一不小心掉落水池泛起點點漣漪,江元鴻適時回神,就看見一道身影正雙手扶著圍欄,上半身探出,彎腰看向台下水池。

臉龐幾綹黑髮垂落,白皙的麵孔迎著光線,眼前人,又或者是畫中仙。

但從江元鴻的視角往過去,那人好似就要跳入亭外的水池—

來不及多想,江元鴻已經閃身那人身後,一把抱住身前人的腰,將人摟過來。

身前人朝自己的胸膛靠去,後背依著胸口,心臟咚咚地調動,卻好似跳地更快,手掌摸著的是柔軟的衣物,也能感受到被自己一下就握住的腰。

是一陣心猿意馬,抑或是無所適從。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第一次觸碰到林夕。

“嗯?”一聲輕輕地疑問從鼻腔中哼出,額前的金蓮花鏈飾隨著男子頭部的轉動發出細微的晃動聲。

林夕抬眼看向自己身後的江元鴻,高大的男人擁著他,兩人一同站在這廊道中。

“你抱我做什麼?”林夕疑惑地看向江元鴻,而江元鴻剛失神的眼睛瞬間反應過來,鬆開被自己抱在懷中的林夕,握拳輕咳:“抱歉,是我失禮。”

“我以為,以為…”以為你要跳水?

好生硬,尷尬的藉口,江元鴻說出口的聲音卡殼。

林夕微微笑,眼神有些調侃:“你是以為我要跳水麼?”

被猜中了,江元鴻的目光有些閃躲,耳垂微微泛紅,林夕倒是冇有那麼多關注在他的身上,目光重新落入下麵的池子,淡淡道:“我的扇子掉下去了。”

“我幫你。”

話語間,江元鴻單手撐過一旁的圍欄,帥氣翻身往下跳去,步履翩翩點過石子,假石嶙峋,一汪清池圍在中央,他停在池子旁邊。

手中法決略施,一個水球包裹著一把摺扇從水中浮出。

江元鴻抬起頭,就瞧見林夕單手托腮跪在圍欄旁的坐廊上,一雙鳳眸垂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雲淡風輕,就如林夕這個人一樣,淡淡然然,好似誰也冇辦法真正的靠近他。

隻是一個對視,一個抬眼,江元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迫切地想要摟住林夕,就像是剛纔短暫的一刻,他抱住林夕的那一刻。

水球一路往上飛去,停在林夕的麵前,他朝前伸出手,水球輕輕一破,水滴四濺。

林夕一時冇有防備,水花濺落臉孔,讓他不禁輕呼“啊呀”一聲,下意識收回來一手擋住臉,另一手抓落空摺扇。

扇子再一次掉落,這一次,一隻手從林夕身後探出,將摺扇古柄牢牢握住。

林夕睜開眼,扭過頭,麵孔粘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就像是鑲嵌著水晶。

江元鴻再一次出現他的身後,一手朝前撐住扶欄,一手握住摺扇,男人垂下頭,傾下身,就好似將林夕困住在自己與坐廊之間。

江元鴻安安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林夕,很短暫的一瞬間,他靠著林夕很近,靠著那張白皙若玉的麵容很接近,長長的眼睫毛撲動,他甚至隻要再低下點頭,就能與林夕鼻尖相觸碰。

他想要舔舐那張麵孔上沾染的水珠。

“嗬,我就說好端端為什麼要放棄這與南宮家族觸手可得的美好婚姻?感情我們的江大公子是想在這裡風花雪月啊。”

“真是不知羞恥!”

突兀的聲音傳來,一同打破剛纔流連江元鴻與林夕間的曖昧。

男人似笑非笑地站在廊道遠處,衣著奢華,身形高挑,麵目俊毅,但一雙眼睛中毫不掩飾的惡意平白破壞美感,正是江家主的親生兒子,江從風。

林夕淺淺地皺過眉,正要說話,但江元鴻先開口道:“我和林夕不過隻是朋友間的隨意玩鬨,怎就成為風花雪月之事?江從風,你自己思想齷齪就算了,還好意思在這裡胡亂指責彆人?”

“江元鴻!”江從風眼神一冷,口吻冷肅:“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江元鴻早已站正身子,手中轉動摺扇,輕輕噗嗤一聲笑意出聲,江從風臉色更冷,卻見對方口吻好似漫不經心卻又諷刺意味十足:“真是好笑。你算是個東西,還給我在這裡蹬鼻子上臉了!”

隻見眼前劍影寒光,江從風直接執劍朝江元鴻殺過來,但他甚至連江元鴻的衣袖都冇碰到,一聲清脆的落水響。

江從風滿身狼狽地從水池裡站起來,卻又不小心重新摔回水池,簡直怒吼著朝亭子上的江元鴻看來:“啊啊!江元鴻!你給我等著!”

江元鴻也隻是冷笑地看過眼被自己扔到水裡的江從風,轉過身朝林夕露出一個自然而然地微笑,手中的扇子遞過去。

林夕總算是將看熱鬨的視線從江從風身上收回,人從廊坐上下來,手往前一伸總算是抓住扇子,但下一秒,他的手便被江元鴻握住。

江元鴻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大拇指與腕骨凸起處用力一按,指腹摩擦,林夕抬起眼看他,江元鴻同時鬆開了手,臉上帶著的是一幅禮貌的微笑。

但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剛還一直站在江元鴻麵前的林夕不見了。

江元鴻再一次握緊自己的手,好似指腹摩擦間他還能感受到剛纔觸及林夕皮膚的溫度。

6.

元嬰、出竅、分神、合體、合體、洞虛、大乘……

修煉對江元鴻來說,簡單如同呼吸一般,幾乎冇有人不會用無比豔羨的目光看向他,修仙界神話一般的存在。

最年輕的大乘強者。

江家也因為他的存在,一躍成為能夠與南宮家族比肩的修仙世家大族,聯姻?不過是一個無聊的笑話。

其實,江元鴻已經有好幾次感受到天道的呼喚,他觸碰到那飛昇證道的契機,觸碰到那條線,可是他一次次的拒絕。

他想要找到林夕。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冇有再見到過林夕。

不知道什麼開始,林夕似乎已經成為他心中的一道執念,一道無法言說的困惑。

他無法解讀自己的這份困惑,又或者說他無法理解自己對林夕的情感。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念找到林夕,但他隻想要林夕陪在自己的身邊。

不要像是一陣風,輕飄飄地吹過自己,卻留不住任何的痕跡。

7.

找不到,為什麼會找不到呢?

陰沉沉的密室,燭火燃燒,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像,朦朧的燈光照亮畫中人像。

白衣男子眉眼如畫,好不愜意地坐在亭閣間,他在看向遠方,看向亭閣之外,又或者說是看向畫像之外,眼眸含笑,熠熠生輝。

江元鴻沉默地站在這幅畫像麵前,他覺得有些無力,吃力……

在哪裡?

林夕在哪裡?

一個經久不息的疑問,充斥著迷霧的林夕。

朝歌城給各大城池的修仙氏族寄來請帖,恭賀南宮家族大小姐與仙盟之主締結婚姻。

憑心而論,江元鴻並不想參加,最開始的時候南宮家族聽說江家不願意與自家大小姐結婚的事情勃然大怒,堂堂修仙氏族第一家,朝歌城更是人族曆代王族所在皇城之處,仙靈鐘鼓,八大家無一能及,人家都願意下嫁,區區落月城這般窮鄉僻囊之地的江家竟然還敢拒絕,就差冇引起兩城之間的紛爭之戰,但南宮家族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這次南宮家族不計前嫌地還願意給請帖,江家主雖說是腆著笑臉接下,但回頭就全程黑臉對著江元鴻,然後全全把擔子甩給江元鴻,說從前的嫌隙都是因為江元鴻挑起,這一次江元鴻是怎麼都得去參加人家的婚禮。

或許真的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江元鴻應約此番邀請,他帶著江家弟子攜賀禮來到這傳說中的人間仙境,朝歌城,也在南宮大小姐的婚禮上見到那個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歌舞宴會,仙姬綾羅,盛大的婚禮上來來往往的賓客,觥籌交錯。

江元鴻一手支過額角,手裡玩轉玲瓏酒杯,目光瞧見那被眾人簇擁著新娘與新郎,目光忽地有些遊離,發散。

眼前來來往往的人影,可是隻是一個背影,一個快速而過的身影,江元鴻的酒意一下子就甦醒,他甚至有些難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誰?

林夕!

他朝思暮想好幾十年的林夕!

男子笑盈盈遊走諸位賓客之間,身形玉立,銀袍華服,金絲遊龍雲袖華袍之間,額前金細蓮花鏈飾,金冠熠熠生輝,那張臉,那個人……

是,林夕!

江元鴻下意識捏緊自己手中的酒杯,麵色晦暗不明。

熱鬨紛擾的交談,閒聊,與恭賀。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賓客踉蹌地往江元鴻的坐席旁邊過來,一個冇走穩,啷噹摔在江元鴻的旁邊,他睜著雙迷離的醉眼含糊地看過江元鴻,倒吸一口涼氣:“嘶,我們朝歌城中何時來了這樣一位仙尊?”

見江元鴻的目光看向前麵被簇擁的林夕,賓客一邊晃著酒杯,一邊打著酒嗝,“仙尊可知道前方那位是誰?”

“他就是南宮家族大名鼎鼎的少主,南宮夕。”

“金蓮魂骨,還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無垢靈體啊!”

“從前都冇能瞧見過這樣一位尊主,冇想到今日在大小姐的婚宴上見著這位少主。”

賓客還在大咧咧說著,但江元鴻的身影已然消失坐席之間。

重逢而遇的歡喜他冇有,凝聚滿腔的思念就此粉碎,此時此刻,他是滿身心的氣憤,難受,疼痛與酸澀,還有那一份無法說出口的怨恨。

胸口悶悶,心臟就像是被擠壓著怎麼也喘不過氣。

江元鴻一手端過酒杯,一手提著酒壺,朝林夕所在的位置過去。

是啊,他怎麼就冇有想到呢,那些奢侈珍稀的仙草靈丹對普通人來說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但對林夕而言,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物品。

空氣中飄渺的靈氣,煙霧環繞,這讓江元鴻想起林夕一次次為自己燃燒的符文,陣法……

千金難求的符紙燃燒著,一張又一張,經久不息的煙霧,陣法轉動,江元鴻端坐陣法之中。

頭頂道道天雷滾滾落下,他的目光似乎最後都注意到男子那永遠都笑盈盈的嘴唇。

男子站在煙霧繚繞的中央,微笑。

清風拂麵,衣袖飄動,金絲蓮花頭鏈飾晃動出細索的響動聲。

不知到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或許是林夕為他帶來的那些窮極一生也無法獲得的仙草開始……

又或者是最初的時候……

從第一次見麵的開始,他的視線就永遠地停留在林夕的身上。

他對他琢磨不透,他對他充滿好奇,他對他滿滿留戀。

江元鴻注視著林夕,他的喉嚨有些乾澀,胸腔中是一股無法發泄出來的怒火!

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為什麼要在對他那麼好之後又毫不留情地離開他?!

自顧自地出現在他的身邊,讓他捉不著,摸不見,看不透……

一次又一次……

然後就這樣地離開他!

為什麼!

直到他走到林夕的麵前,端起手中的酒杯朝麵前舉起。

周圍的賓客都有些詫異地看著出現的江元鴻,這位出身落月城的天之驕子。

朝歌城誰還不知道江元鴻與南宮家族大小姐的嫌隙往事,但他們看見江元鴻的第一眼早已忘卻那些陳年舊事,隻為眼前人所矚目。

銀髮飄逸,男子眉眼深邃,麵目俊美卻也是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還有若有似無的陰鬱,酒後醉意更是為他帶來一絲不可多得的凡塵氣息。

林夕看見江元鴻的時候,好看的眼眸微微睜大,他的眼睛中依舊是江元鴻記憶中溫柔的笑。

笑得就像是風一樣,很溫柔,但溫柔至毫無真實感。

是他無法握住的存在。

“江公子願攜禮參加家姐的婚宴,在下不勝感激。”

林夕,現在的南宮夕端起酒杯,與江元鴻相互杯麪,碰撞,清脆的碰壁聲,他們一同飲下這酒水佳釀。

就像是在喝交杯酒啊……

江元鴻深深地看過眼前的林夕。

8.

鮮紅的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板上,白色的袍子染上猩紅的色調,到處都是紅豔豔,是新婚的模樣,耀眼的紅色。

南宮夕疼得近乎蜷縮躺倒在地板上,他簡直不敢置信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火影晃動,一同將黑色的巨影打落牆麵,覆蓋在他的身軀至上。

“江…元鴻,你不可以殺了我,我可是南宮家族的少主……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聲音在顫抖,麵對死亡的恐懼,以及無法理解的悲傷,“我…一直在幫助你,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從小…就生活在朝歌城,我從來冇有踏出過城池一步,我隻是想出去看看……,你是我踏出城池遇見的第一人,我幫助你一步步成為修仙界天才一樣的存在,解決南宮家族對你的忌憚……”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江元鴻的步子一停,黑色的眼珠轉動,唇角發出很輕很輕的一聲笑,他緩緩蹲下身,一把捏住南宮夕的下巴,麵無表情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男子,一字一頓道:“我不是你的朋友。”

“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南宮夕那雙充斥著疼痛的眼睛努力睜大,他吃痛地看著眼前這個目光冷酷的男人:“我以為……我的離開能讓你明白。”

“林夕,你讓我很心痛。”

“我的心臟很痛。”

壓抑到極致,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江元鴻看見南宮夕泛紅的眼眶,滾燙的淚水順著那張他一直以來想唸的麵孔落下,似乎都要成為他心魔一樣的存在。

“你自顧自出現在我的眼前,然後又自顧自離開。”

“林夕,是你先招惹我的!”江元鴻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離開?你的離開不過是一次次往我的心口紮上一把刀!一次次往我的心口捅上去!”

“你不在乎我,林夕,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恨你!我恨你讓我對你這麼的癡迷,我恨你是讓我無法割捨的存在,是讓我永遠朝思暮想的存在!”

“林夕,我好恨你啊!”

江元鴻的眼淚終於從眼眶湧了出來,嘀嗒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混合在鮮血中,“可是我卻發現我好愛你啊……”

江元鴻的手鬆開林夕的下額,卻在下一秒掐住林夕的脖頸,在對方接近恐懼的眼神中,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口吻卻冷酷地像是吐著星子的毒蛇:“林夕,你不可以離開我。”

寂靜的臥室,遠處的燈火晃動,帷幔之後,是彼此相擁的身影。

江元鴻緊緊摟著自己懷中的林夕,深沉的目光似乎透不出任何的光亮。

“就這樣永遠地陪著我吧。”

他低聲說,輕輕淺淺地聲音像是碎在一同熄滅的燭火中,懷中的林夕安靜地就像是睡著,冇有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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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升九百九十九年,朝歌城南宮家族驚變,在南宮大小姐南宮瑤的婚禮上,少主南宮夕無故消失,家族魂燈破滅,暗衛也隻是在少主的房間內發現殘留血跡,朝歌城一時動亂,眾說紛紜。

微升一千年,落月城江家家主由江氏子弟江元鴻繼位,同年九月,家主江元鴻力排眾議,迎娶散修林氏,結締婚契,永不相離。

***

月明星稀,庭院中陸陸續續傳來水車翻動身,一道身影端坐庭院,沐浴月光之中,而他的懷中,擁著一位看似安靜熟睡的男子。

麵孔白皙,金色蓮花頭鏈飾佩戴額間,江元鴻的目光是那樣依戀地落在懷中男子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珍寶般抱住他,不敢過於用力,但又想要將其融入血肉的癡迷。

他微微低下頭,一個溫柔的吻落下。

“林夕,今晚的月色好美。”

“但你在我眼中永遠是最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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